“朝廷大政岂容你来置喙”高起潜厉声道，“杂家替陛下统领军队，杂家问你，是不是大明军队，听不听号令？”

“废话，正因为我密丰军是大明之军，故而在国难之时抛头颅洒热血，同鞑子血战。”杨易义正词严，“我密丰军奉朝廷号令，只是不奉你这个欺瞒圣上的太监号令。”

高起潜气得想吐血，一句话冲口而出，“给杂家灭了他。”

“不可！”一位年轻的将军从人群中出来，跪在高起潜面前，“杨易虽然骄横，但是忠心为国，杀敌无数，看在其有功于国的份上，监军大人饶了他。”

杨易仔细一看，为自己求情的正是崔秉德，因为他的身份低，排在人群后面故而没有发觉他。没想到他居然能为自己求情，看来以后有必要多给他些钱粮了。

高起潜鼻子都被杨易气歪了，咬牙切齿道，“杨易小儿羞辱杂家，士可忍孰不可忍。”

崔秉德连连磕头，额头都磕出血迹了，“末将一定劝说杨易为监军大人请罪！”

这时一位老将出面了，“监军大人，杨易小儿确实仗着军功飞扬跋扈，但此时东虏尚未完全退出长城，若我们起了内讧必然让东虏笑话，没准儿又再次杀将过来。”

说话的是老将杨国柱，杨国柱在边军中颇有威望。高起潜依然咽不下这口气，“杨将军，你这让咱家的脸往哪儿搁？”

杨国柱道，“杨易羞辱监军，吾等亲眼目睹，将上疏朝廷为监军伸张，陛下定会为公公做主。”

其他几位将军纷纷附和，且不说能不能收拾密丰军，但是明军决不能起内讧，否则后果难料。将这个刺头交给皇帝圣裁是最好的结果。

高起潜其实也不想动手，此时内讧即使杀了杨易，皇帝定然也不会容他的。开玩笑，大敌当前起内讧，置国难于不顾，崇祯绝不会吝惜手中的刀子。老将杨国柱出面，又让众将担保，高起潜也有了台阶下。

高起潜帅帅绣袍，走进轿子，怒哼哼道，“行军！”

大军开拔，密丰军目送离开。杨国柱走在最后，递给杨易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杨易则投以感激的眼神。他们都读懂了对方眼神表达的意思。

本以为战事结束了，可以好好经营自己的农场，可是行进到黍谷村外时，一个噩耗传来，关晟战死了。

经历了这么多战斗，已经见惯了生死的杨易还是忍不住悲愤。就农场目前的军事架构，关晟在军中是仅次于杨易和侯成的三号人物。侯成因为腿脚的问题无法上前线，主要是后方工作，而关晟一直作为副手跟随杨易行军打仗，征战四方。从孤军入草原到南下剿寇，为杨易出谋划策，协调各方事务，为农场军的征战可谓是居功至伟。

可以说，关晟的战死让杨易折损一臂膀，他也是战死的最高级别成员。

“去关外！”杨易带着部下通过墙子岭出了长城。

在长城外五十里的地方找到了关晟奉命去草原袭扰鞑子的农场军残部。关晟的遗体摆放在担架上，身上伤痕无数，可见战斗之惨烈。

成魁和杜新茗带着剩下的两百战士跪在关晟和众多战死兄弟们的遗体前。

“吾等保护关将军不力，请大人责罚！”

杨易为关晟的遗体盖上白布，“都起来吧，你们已经尽力了。”

“参见大人！”三位军官跪了下来，是纪纲、刘文迁和尤云烈。他们原本在宁夏花马池招募军队，得知鞑子入寇，农场危险，于是带领三百精兵从关外沿着长城一路奔袭而来。

关晟带着近四百农场军分多路在草原上袭扰鞑子军队，给鞑子造成了严重损失，也解救了不少百姓。清军多次围剿未果。

好不容易抢得人口和财物，居然被明军偷袭，皇太极震怒，亲自带兵到长城外接应撤回的部下，并加强了护送队伍的兵力。农场军几次偷袭未得手，准备退回长城内，没曾想遭到清军伏击。伏击他们的清军不足两百人，但是战斗力彪悍。农场军出战多日，没剩多少火力，仓猝之下被清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关晟掩护成魁和杜新茗突围，战死。而恰巧赶到战场的纪纲等人接应了成魁和杜新茗，才没有导致这支农场军全军覆没。

杨易扶起他们，“你们辛苦了！”

纪纲道，“东家，关将军虽然战死，但死得其所，保护了兄弟们。鞑子首领是敌酋贝勒阿巴泰，战败在他手里不冤。”

“阿巴泰！”杨易咬牙切齿。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在关内伏击了陈重华，现在又在关外伏击关晟，给农场军造成严重损失。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清军的战斗力，农场军依仗着先进的火器屡战屡胜，多次重创清军。但是，清军能征服中原绝不是偶然，其内部也是人才辈出，他们的战略战术也在不断改进以适应新的战争。

农场军化整为零，以少量军队袭扰捡漏式袭击清军。阿巴泰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挑选最悍勇的精兵，以出其不意的方式袭击明军，给农场军造成严重伤亡。而且阿巴泰的手下兵器以冷兵器为主，若是有农场军这般犀利的火器，恐怕农场军要全军覆没。

能在史书中留名的确非无能之辈。

秦双提醒道，“东家，我们是回去还是？”

杨易胸中升起一股豪情，“皇太极都来了，我们不去会会岂不可惜！”

……

长城外数十里的地方，水草肥美，山丘起伏很缓，正是杨易上次和雅图在关外幽会的木兰。而此时的木兰，清军大军云集，帐篷连营十里。从太空俯瞰，一顶金黄色的巨大帐篷排列在最中央，护卫和各路八旗如八卦阵一般围绕着它。

身穿黄袍的皇太极从帐篷内昂扬而出，早就等候在外的亲王、贝勒和蒙古诸部落头领齐齐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空湛蓝，白云朵朵。皇太极望了望这秀美的江山，再看了看账内倾国倾城的爱妃海兰珠，又看了看跪服在脚下的臣子们，胸中升起无限豪情，今生如此，夫复何求！

“爱卿们，平身！”皇太极骑上侍从前来的枣红色骏马，双腿一夹马腹，“随朕打猎去！”

“不可”文臣们试图劝谏皇太极不要鲁莽，毕竟这里里明国长城不远。然而，他们话还没说完，皇太极就已经扬鞭而去。身后跟着大批侍卫。

臣子们只好收起废话，纷纷上马追随皇太极而去。

皇太极作为打江山的帝王，没有继承者身上的那种迂腐，而是果敢果行。骑马纵横在大好河山之间，仿佛回到了跟随父汗征战的岁月，披荆斩棘，消灭一切敌人的快感非常人能够体会。

皇太极马术了得，策马如臂指使，拉开弓弦，力道将铁箭射到百步外的树干上。皇太极可谓兴致浓厚，时而弓俯马背上，时而侧在马身一侧，支支利剑从他手中离弦而去，射中的猎物有兔子、梅花鹿，可谓战果不菲。

在臣子们的阿谀中，皇太极心理得到极大的满足，仿佛回到年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