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有点看不懂田恬。

他教了她三天，她勤奋是真的勤奋，但交上来的东西都是从根源上不行。一个完整有效的债务重组方案，必须具备债务结构的调整，说白了，先要缓解短期负担，将不良资产盘活了。

田恬做的都是理想化的设计，融资说着容易但其实很难，尤其D级以上的项目，资本注入的数额虽不至于庞大，但也足以淘汰一大批中产阶级的天使投资人。

G集团要占据把控位置，就注定了不能靠融资去解决债务结构的问题。

田恬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数量战胜质量，她没有写在方案上的是集资。但是集资需要非常优秀、深入浅出的发展规划，而她在TMT方面的空白是致命伤。

其他就是砍掉一些毫无意义的开发项目，去掉一些没有用的枝叶。对于不懂TMT的田恬来说，依然是空白一片。

原本是可以求助于专家的，G集团不缺这方面的人才，找项目部的人就行。但D级项目利益优先，谁也不愿意接这样急上火的项目，要知道将来主控人会回调G集团，谁会乐意做得罪人的事儿。

在林安的指导下，田恬其实一直在进步，但是都是在不关键的地方进步，比如最初就做得很好的格式，比如现在已经开始几近完美的结构。

但他们做的是商业，不是创造文学，她的这些进步，一文不值。

别说林安，就连沐可臻，也明白田恬的难处。这个案子因为时间的关系，是真的难。

别说田恬是个专业能力不足的菜鸟，就算换他们上，这个方案也不好做。债务结构调整难，经营结构的调整方案更是难上加难。

偏偏田恬还那么有信心，认为自己可以在一个下午的时间里提升一大步，这就让他不能不好奇。

所以当他看到田恬出了会议室后没有回办公室，他就忍不住跟了过去。

这一跟，沐可臻觉得牙又开始酸了。

只见田恬落落大方地找上了公司最有名的数据分析师，几句话就从那人手里拿到了一个U盘。

然后沐可臻又看着她一路走进风险控制部，项目评估部，销售市场部……

他看着她笑盈盈的进去，又喜洋洋的出来，只觉得好奇心都要炸了。

一边好奇，一边也有些佩服。

他们之所以觉得难做，而不是不能做，就是因为对他们来说，这些配合都可以要的到。

有了这些人的配合，就算不能是完美的方案，至少在一定程度是可行的，剩下的就要靠部分落实。比如集资，有了大数据，可以做一些可信的表格，然后再强化、包装，很大可能就能成。

如果田恬是因为想清楚了这些才去跟他们要助力，并且真的从那些人那里得到了助力，那么……

沐可臻摸了下下巴，牙酸啊牙酸，看来他可能真的还要为她方案的落实去跑人情了……

见田恬又拐进了投资部，沐可臻捂着脸转过身，就那么恰巧的，对上了林安。

四目相对，有些尴尬的视线交汇。

“我……”

“知道她怎么做到的么？”沐可臻直接开口问，这家伙脸色那么难看，八成是知道了啥。

“……怎么做到的？呵呵，借我的名头，拿我的人情！”林安咬牙，“三天前就开始了，将卖了我，彻底的，反复的，用了一次又一次！”

“三天前？”

“对，三天前。”

那就是从林安一同意进组就开始算计了？沐可臻看着林安扭曲的表情，突然觉得牙不疼了，腰不酸了，天都蓝了几分。

“你怎么知道的？”

“……刚有人找我要人情。”

“……”沐可臻一脸同情，这是多么的迫不及待，看看时间，田恬要到的第一份也就半小时前，“阿门！”

“叫佛祖都没有用！”林安恶狠狠地咬牙，随即又松了表情，“罢了，至少不用被韩姐的脾气支配了。”

如果分下去的任务有人黄了，那设计一部全体人民都可以感受到什么叫株连的力量。

D级项目，至少会被韩姐会用冷脸支配一个月。如果接手的人再不给力把项目黄了……呵呵，他们都不敢想。

沐可臻心有戚戚然的点了点头，这样想想，跑动的力量更足了点。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同时撇开了头，一南一北，擦身而过。

果然当天晚上，田恬又重新做了一份资料。

虽然还有很多不足，但是林安之前斥责的问题都解决了。尽管如此，林安仍然退了她的方案，因为她的想法还是不够有创意，这样千篇一律的思路，并不能真正解决TG的经营问题，转亏为盈，最多就是保本。

在淘汰速度可人的TMT业，原地不动就是倒退。

这一点是田恬也都知道的，但只有对这个，她没办法解决的。

斟酌许久，田恬直接找上了沐可臻，单刀直入地请求帮忙：“你人脉广，我不需要具体的方案，但有没有能给点思路的朋友？”

意外的是，沐可臻应了：“行。”

见田恬脸上微露的惊讶，沐可臻不爽地白她一眼：“你有能力是好事，作为你的盟友在有能力的时候助你一臂之力，不是应该的么？”

这是……认同她了？啥时候的事儿？田恬有点懵逼，不过她没时间追究。

沐可臻比她想的做得更好，直接上手改了田恬的草案。

在他的润色下，田恬的方案明显有了质的提升。

“可以啊，少爷。”田恬欣喜地看着方案，在她这样的外行眼里，都觉得很吸引人了，如果有点闲钱，她大概是愿意往里扔的。

“是还不错。”林安点了点头，但还是直指问题根源，“虽然格局小了点，但目前是没什么问题了，只要后期落地能做好，方案要通过应该没有大问题。”

见林安终于点头署上了自己的名字，田恬松了口气，整个人都觉得要散架。

“你今天早点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林安看着一脸疲态的田恬，还是有些佩服她的。

这一周时间，她每天工作近20个小时，严重的睡眠不足，一般人都会脾气暴躁。但她没有，不但没有，被他骂的时候还能虚心接受，并顶着他的冷眼追着问。

“那可太好了，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躺到浴缸里，听着音乐舒舒服服地泡个澡，然后痛痛快快的睡到自然醒。”

“那怕是很难，明天你得上班。”沐可臻毫不留情地说道。

“那也能睡8个小时！”田恬想想都开心，压根不理会沐可臻的挑衅，开开心心地收拾东西。

林安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那年刚刚入职的自己。